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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起始之地、终结之处。

来无起源之地，去无消失之所。

 

1

樱井翔抄完昨天剩下的病例，拿起手边的档案夹准备去查房的时候，下午的第一位病人敲响了办公室的门。他看了眼左手腕的石英表，现在才下午一点半不到，而根据预约记录他本应在两点钟开始接待病人。

樱井整了整白大褂的衣领皱着眉起身开门，他最讨厌打破自己计划的事情发生，即使只是这种小事。

 

“对不起，我的身体可能出了点意外，所以今天提前来了……”病人隔着桌案坐在樱井对面，一边摘下帽子放在桌上一边低着头小声道歉。他就像裹着外面严冬的寒气一般，一直瑟缩着身体。

“没关系。”樱井不带情绪地回答，伸手接过病人的病例。近几年推广的新型病历资料列举了个人详细的属性及背景信息，对他们医生来说倒是方便不少。看了资料樱井大概了解这位病人是个omega，身体素质比较弱，有多次使用抑制剂的记录。

“你的发情期要到了，是来配之前的抑制剂的？”

“对、对的……”病人说。“这次好像稍微有点提前。”

“抑制剂服用次数多了自然会影响发情周期，你确定不要试试其他方法？”樱井抬了抬银色细边眼镜，在处方笺上刷刷地写了几行字，“还是往常的剂量？”

“对，跟之前一样。”病人重新戴起帽子。“我想短期内我应该找不到一个alpha吧。”

“倒是还有个方法，虽然只能暂时改变你的信息素浓度就是了。”樱井写完病例抬起头，对面的人正用好奇又畏缩的眼神看过来，“不过药剂都只是能帮你更容易吸引到alpha而已，所以还是要……ねぇ？”

“好吧，我再试试看。谢谢。”病人接过处方笺，微微鞠躬道谢后离开了办公室。听见门咔哒一声被带上的声音，樱井又看了下表，比预计要多花了那么几分钟。

 

2

樱井翔就职于东京一家规模中等的私立医院，普通疾病和一般医师处理不好的信息素问题他都负责。在外人眼中他是个工作能力和智商甚至超过很多alpha的强势omega，但是这么多年来对进入发情期的omega和强势的alpha的气味都没什么反应。大家都说他太专心于工作，樱井对此只是一笑带过不做回应。

名牌医学院毕业的樱井其实是顶尖的制剂师，但是他受不了大医院恐怖的值班安排和工作量，于是来大学同学父亲的医院工作，不常值夜班倒也乐得安闲。院长在医学界有一定的声望，再加上樱井的技术，经常有一些大人物私下造访。不过院长的儿子好像不怎么想继承这家医院，医学院毕业后天天开着车到处潇洒，院长一直没能把他劝回自己家医院好好当个医生。

樱井一边转着原子笔一边想着些有的没的。最近确实经常看见院长的儿子——也就是他那医学院的同学——和一个朋友在一起，有次周末他那同学开车经过自己家门口的时候停下来摇下车窗和他打招呼，随便扯了几句玩笑后樱井突然听到副驾驶座传来一阵笑声，这才意识到别人带了朋友，于是简单结束了对话就跟那同学道了别。

想到这里樱井手上的动作一滞，原子笔掉到了地板上。他弯腰去捡的时候听到了今天下午的第二次敲门声。

 

第二位预约者一进来樱井就闻到了他身上浓重的alpha气息，同时又带着点儿omega的味道。他懒洋洋地走过来，没有像一般病人一样坐在桌子另一边，而是直接坐在樱井身边没有扶手的小椅子上。樱井面无表情地偏头看了他一眼。

翻过病例的资料页樱井立刻知道了这浓重alpha气息的由来。国内有名的制药公司社长的儿子，父母分别是强势的alpha和omega，这样的组合生出了身为alpha的优质后代。还有个姐姐，最近新闻好像报道说已经开始接管父亲的一家分公司。

“看你的病例之前都没有就医记录，今日来是想……”樱井再次看了眼病例封面的名字，“是想做些什么，大野さん？”

“我爸妈说我都二十多岁了对信息素还没什么反应，催我来看看。”大野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你说我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啊，えっと—”

“さくらい。”

“哦。你说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啊，樱井せんせい。”

樱井合起大野的病例，暗想今天的工作真是轻松。“发育也没什么一定的年龄限制，延迟几年也是正常的嘛。没准你发育的晚是因为你是强势alpha呢。好了，没什么其他事你就可以回去了。”

大野“哦”的一声接过樱井递还的病例，这时樱井已经站起来开始脱白大褂了。大野也站起来，看着樱井说，“你要干嘛？”

“不干嘛啊，我下班了。”

大野扭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现在才刚过下午三点。

“你们医生每天都这么早下班？”

“不是。我今天只有两位预约的病人，你——”樱井换好自己的外套指了指大野，“是第二位。”

樱井一边整理衣领一边走到桌案前，拿起桌上排列整齐的瓶瓶罐罐中的一瓶往手腕处喷了几下。这是他自己调的omega信息素。然后又看向大野。

“一起走吧？”

“哦。”

“你——现在回家？”

“嗯。”

“怎么回去，开车？”

“我没有驾照啦。”大野抓了抓后脑勺的头发。

“那你怎么回去？”

“我一般都搭地铁出门。”

樱井用怪异的眼神看了眼大野。散发这么高浓度的alpha气味，平时难道不会被发情的omega缠上吗。

“走，送你。”樱井甩了甩手里的车钥匙。

 

3

大野坐上副驾驶，侧身乖巧地系上安全带。在遇到路上第一个红灯停下的时候，大野从随身带的手包里翻出了手机。

“啊——やばい！忘了今天和润くん有约。不赶快回短讯的话……”

润くん？樱井有些疑惑。

大野对着手机乱按了一通之后锁上屏幕。樱井发现他打字的时候会不经意把自己写的内容念出来，所以简讯的内容他虽无意去听却也知道了个大概。

过了三个信号灯就是大野家，一座不算太大的独栋房子。

“せんせい——号码告诉我嘛。”大野举了举手机。

“要我的号码干嘛。”樱井一边说一边接过手机输了一串数字。

“まあ——”

 

大野接过手机的时候突然探身到驾驶座凑近樱井。

“好香啊，”他的鼻子贴着樱井衣领附近的皮肤深深吸了口气，“很多alpha肯定都想找你这样的omega吧。”

樱井刚想张口解释大野就抽身离开了。

“我可能也想哦。”大野关上车门前笑着摆摆手说。

 

4

季节从冬天变到春夏交替的时候樱井迎来了意外的拜访者。

那天他正准备早点回家时大野突然进门，脸红红的，小虎牙咬着下唇，照例直直走向之前那把小椅子坐下。樱井觉得有点奇怪，但还是先给大野倒了杯热水。

“没记错的话这次你应该没有预约吧？”

“嗯。对不起，但是……我本来以为只是普通的发热，但是吃了两天药都不管用，今天感觉好像更奇怪。下意识就来找你了……”大野双手握着杯子说，蒸汽升腾上来，樱井有些看不清他的脸。他摸了摸大野的额头，引得大野身体一阵轻微的震颤。

“把嘴张开，我帮你看……”樱井话没说完就被杯子和桌面碰撞的声音打断了，他抬起头，大野已经放下茶杯，下一刻就挂在了自己身上。

“樱井さん，我——”

大野双手圈住樱井的脖子，脸颊在他脖子附近磨蹭。樱井清晰地闻到他身上信息素的味道， 在轻微alpha气息的掩盖下阵阵omega气息变得越来越清晰。大野抬起脸想要压向樱井的嘴唇，樱井挣脱开大野的胳膊，一个使力把他抱起来扶上桌子。失去攀附的大野上半身软软地倒在桌案上。

“大野さん，你该不会是——”樱井摘掉上班时总是戴着的眼镜，眯起眼俯视着大野说。难怪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浓重的alpha气息下混着淡淡的omega味道。樱井本来以为是他和其他omega混在一起时染上的，现在看来他应该是……这样他到现在还没有明显的信息素反应这个事实也能很好地解释了。

大野喘着气说不出话，手却下意识地伸向樱井，无力地揪住他的衬衫想要扯开那些从领口开始全部认真扣好的纽扣。樱井一手抓住大野的右胳膊按在桌上，另一只手开始解大野的腰带。恐怕这几天他身体不舒服是因为进入了第一次发情期。

“不要怕，我是医生，我来帮你——”樱井一边柔声安慰大野一边拉下他的裤子，手探向后方，已经能感到些许潮湿。他慢慢伸入两根手指，大野因为体内异物的进入颤抖得更厉害了。他从毕业后就没有给别人做过这样的治疗，虽然不太熟练，但是找到关键的位置的话就能很快解决问题。

 

——资本用以获取社会上每年所须使用所须消费的原生产物。

樱井将手指伸入更深处，另一只手放开大野的胳膊开始安慰前面的欲望。为了避免之后弄脏大野的衣服，他把大野的衬衫下摆卷到腹部上方。

——资本用以制造原生产物使适于眼前的使用和消费。

听到大野克制不住发出的高音调喘息，他知道自己找对了地方。

——资本用以……

第三条还没有默念完大野就释放在了樱井手中，喘着气半眯着眼看了他半天。也许因为是第一次所以不太能克制住，这样反倒比较容易解决。先前大野端着的茶杯不知何时被碰倒了，只喝了几口的水洒了出来，沾湿了一整本未使用的处方笺。

 

樱井在办公室内的洗脸池洗干净手后大野已经自己整理好衣服坐在桌面上，好像恢复了精神，一下下荡着腿。他身边放着两团刚刚用过的纸巾，樱井走过去将纸巾随手扔进垃圾桶，撑着桌子站在大野面前。

“你以前都不知道自己是个omega？”樱井问。

大野摇摇头。

“你的家人们呢，他们知道吗？”

大野还是摇摇头，“我和姐姐一直被当做alpha养育到现在，这些年的体制检测也没查出什么问题。”

“まあ，这种情况确实也是有的。”樱井说。

“……”

 

一阵沉默后大野抬起头拽住樱井的衬衣袖口。

“樱井さん，你帮帮我吧。”

“嗯？”樱井也抬起头，正好对上大野的视线。

“拜托你。过几年我就要继承父亲的公司了，要是让外界知道社长的接班人是个omega的话我怕会对公司不利。而且这二十几年，身边的人都当我是不输父亲的alpha，我不想让关心我的人失望。”

樱井摸了摸嘴唇，拿起手边的处方笺才想起来纸张方才已经被水打湿，于是随手从最上方的档案夹里撕了半张白纸递给他：“写一下你平时常用的香水。”

大野虽然不太明白，还是拿起笔写下了香水的牌子，写好对折递给樱井时问道，“你可以帮我？”

樱井接过纸张打开来看了眼，白纸上“Armani Aqua di Gio”一行字工整秀气。他重新折好塞进贴身的口袋说，“那当然了。大野さん，我可是最厉害的制剂师哦。”

“一周后的这个时间，来这里找我。”他又说。

 

5

樱井去买了大野指名的香水。偏女性的甜腻味道，却莫名觉得很适合那个人。虽然和大野约好的时间是一周，但其实他在三天内就调制好了足够分量的药剂。

周五傍晚樱井刚在车库停好车时接到他那医学院同学的电话，说是在酒吧喝了酒不方便开车，想让樱井过去帮个忙。他只好打车去到被告知的地点，刚进店门就看到远处吧台边有一个人面对自己这个方向挥手。他穿过人群走到那人身边。

“你情愿把大好时光挥霍在这种地方也不愿意回去继承自己家的医院吗，松本さん。”樱井开着玩笑。

“什么叫挥霍啊翔さん，正因为是大好时光才不想待在那种味道刺鼻的地方呢。”被嘲讽的人也不生气，“等再过段时间我一定乖乖回去当医生，你就叫我爸安心好了。人就是要趁年轻多享受嘛，天天闷在办公室里多没劲儿，ねぇ？”

“你就在这乱说吧。”樱井早听惯了他的歪理。

“你身上怎么还是一股omega的味道。”松本倚着吧台喝着啤酒问。

“这不刚下班吗，家都没回就赶着接你。对了，自己打车回家不行吗，干嘛非要我来接你？”

“明天老爸要用我的车，必须开回家，只能拜托你了。”

“知道自己开车出门还要来这里喝酒？”

“是这家伙……”松本说着侧身拍了拍身边趴在吧台上的人的背，樱井这才注意到松本旁边有人。“说明天是周末一定要拖着我喝几杯，看他最近心情好像确实挺低落的，就陪着他来了。”

说话间那人抬起头动作粗暴地揉了揉眼睛。樱井认出了他，暗暗有些吃惊。

“好一点了没有，satoshi？”松本问。

樱井扬了扬一边的眉毛。

 

6

大野过了一会才注意到面前的樱井。

“啊—樱井せんせい。”大野的声音软软的，也许是因为喝了酒，发音并不清楚，就像含着糖果在说话，话音很快被周围的人声和音乐声掩盖。

“你们认识？”松本问樱井。

“算是吧。之前看过的一位病人。”樱井答着松本的问题，眼睛却一直看着盯着地面的大野。从眼睛可以看出他其实并没有喝很多。

松本去付两个人的酒钱，吧台边只剩樱井和大野两个人。大野坐在高脚凳上，左右两只脚来回晃荡。

“你身上的味道很特别，总是很好闻。”大野说。

“……”樱井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驻唱的乐队好像快要登场了，店内换上了嘈杂的背景音乐，音量也跟着放大。他就快要听不见大野说了什么。

“我要是alpha，就喜欢你这样的omega。”

“啊？你说什么？”樱井弯腰靠近大野的脸。

“我说啊……”大野低下头笑着，“我说，很遗憾啊。”

“怎么了？”

“有些事情做不到，真的很遗憾啊。”

樱井刚想回话，胳膊被从身后拉住了。回头一看是个举着红酒杯的人，说想请樱井过去他们那桌喝几杯。樱井暗想之前接了松本的电话后不该来得这么快，以至于现在omega信息素的味道还没有淡去。正想着该怎么拒绝的时候，身后的大野开口了。

“不好意思，他不能去。”

“啊？”拿着酒杯的人有些莫名其妙，“你是谁啊。”

“我是他的alpha。”大野把樱井拉到自己身边。

 

“怎么了？”付完钱的松本走了过来，那人看到又多了一个人便也没了兴致，转身走了。

大野松开拉着樱井衣服的手叹了口气。